瓊海市嘉積鎮(zhèn)的善集園建有楊善集烈士紀念亭以及其與夫人林一人的烈士墓。記者 王凱 攝
老宅門匾上，“楊善集故居”五個字，筆鋒流暢，蒼勁有力。題字者，是大名鼎鼎的開國元帥聶榮臻。
故居的主人楊善集的確不一般：他曾與聶榮臻、葉挺同窗，入黨介紹人是革命英烈、陳獨秀次子陳喬年，他領導瓊崖革命打響了武裝暴動的第一槍……
“革命同志死一人，生百人！”楊善集當年的振臂一呼，令敵膽寒。為了追逐光明，這位瓊崖才子身先士卒，不懼馬革裹尸。
他是整個瓊海的驕傲：善集路、善集中學、善集小學、楊善集紀念亭……他的英勇沉毅，已經(jīng)深深地嵌入這座美麗的城市。
房屋可燒 信仰不滅
在尋訪中我們感受到當年革命的殘酷：對付共產(chǎn)黨人，國民黨反動派等反動勢力不僅追殺其人，往往還要焚毀其屋。
潭門鎮(zhèn)井堪村的楊善集故居也不例外。1927年瓊崖四二二事變后，國民黨反動派瘋狂反攻倒算，一把火把楊家老宅化為焦土瓦礫。如今的故居，是1988年在老宅原址上修建而成的。
修復后的楊善集故居，陳列著楊善集的老父親楊維頤從廢墟中撿回的兩張小床，見證了這座老宅風雨滄桑的歷史。
這是一座海南農(nóng)村常見的灰色瓦房建筑。四周的檳榔樹、椰子樹綠影婆娑，楊善集幼年時和繼母王氏栽種的兩棵龍眼樹，如今依舊枝繁葉茂。走進老宅門樓，是一個青磚鋪地的庭院。正宅大廳，廳堂上懸掛著楊善集和他夫人林一人的照片和畫像。
“林一人根本就沒有相片留下，只有根據(jù)楊善集的外孫李世高的女兒的樣子，加工成林一人現(xiàn)在的畫像。”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原主任陳錦愛說。
“阿叔是家中獨子，從小就很聰明，他7歲進私塾讀書，文章常被老師貼在墻壁上當范文?！睏钌萍奶弥稐顟c太如今還珍藏著楊善集幼年時讀過的線裝書。
1915年，楊善集離開老宅到府城瓊崖中學讀書，他在學校積極宣傳新文化、新思想，成立和領導瓊崖進步學生組織，成為青年學生中的領袖。
“楊善集老宅的一磚一瓦，都與海南革命斗爭歷史風云緊密相連?！标愬\愛對這座老宅的紅色歷史頗有研究，“1922年，楊善集再次從這座老宅走出去，到廣州，再到蘇聯(lián)莫斯科求學?！?/p>
“1924年，楊善集同葉挺等人一起，被旅莫支部吸收加入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?！痹诶险械膱D片陳列中，陳錦愛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告訴記者，“介紹楊善集入黨的，就是這位長相英俊的青年陳喬年，他是陳獨秀的次子?！?/p>
1927年4月，蔣介石發(fā)動四一二事變，瓊崖隨之布滿血雨腥風?！皸钌萍谖ｋy之際，回瓊崖領導革命斗爭，他喬裝成商人乘船在潭門港登岸，然后深入樂會四區(qū)，為革命日夜奔走操勞。隨行的同志勸他回家看一下，楊善集卻說，革命者在流血，時間就是生命，家就暫時不回去了?！标愬\愛說，也就是這一次與老宅擦肩而過，楊善集再也沒能回家看看。
房屋被燒后，楊善集家人居無住所，他的老父親收拾斷磚殘瓦，搭起一間簡易窩棚暫時棲身?！坝捎趹K遭迫害，楊善集的父親1928年也去世了?！标愬\愛告訴記者。
老宅可焚，但共產(chǎn)黨人的信仰，卻更加堅定。此時的楊善集，早已將個人生死、將小“家”置之度外。
與聶帥有深厚的同窗及戰(zhàn)友情誼
“門匾上的字是聶帥題寫的，1924年，楊善集在蘇聯(lián)學習期間，曾與聶帥有同學之誼?！标愬\愛說。
1981年，瓊海黨史機構(gòu)派人到北京征集史料，很快與聶帥辦公室取得聯(lián)系?！皩碜詶钌萍亦l(xiāng)的客人，聶帥十分熱情，欣然答應將他所知有關(guān)楊善集的往事好好回憶一下?！标愬\愛告訴記者，隨后幾天，聶帥冒著酷暑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回憶當年跟楊善集在一起工作、學習的情況。
“聶帥的秘書后來通過電話，向我們轉(zhuǎn)述了聶帥的回憶，聶帥曾意味深長地說：‘楊善集是位好同志！’”陳錦愛說。
1924年，楊善集乘船從上海到海參崴（今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市），再轉(zhuǎn)乘火車到莫斯科，隨即進入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。東方大學是一所共產(chǎn)國際和蘇聯(lián)為幫助培養(yǎng)東方各被壓迫民族的革命干部而設立的學校，學員主要來自中國、朝鮮等國。
“與楊善集在一起學習的中國學員，還有葉挺、聶榮臻、王若飛等人，他們學習《十月革命史》、《工人運動史》等，相處融洽?！标愬\愛說，為專門培訓中國的軍事人才，蘇聯(lián)紅軍學校奉命設立了一個中國班，楊善集、葉挺、聶榮臻等一批學員從東方大學調(diào)到紅軍學校學習。
考慮到中國革命形式的迅猛發(fā)展，急需大批骨干從事組織發(fā)動和領導人民群眾進行革命斗爭。1925年，共產(chǎn)國際同意抽調(diào)一批正在東方大學和紅軍學校學習的中國學員提前返回中國，楊善集、聶榮臻等回到了祖國。
這批學員回國后，除少數(shù)人被分配到北方和中央工作外，其余多數(shù)人都分到了廣東?！鞍⑹宓綇V東區(qū)黨委做青年工作，聶帥則任黃埔軍官學校政治部秘書兼政治教官。”楊慶太說。
他身先士卒，總是帶頭沖鋒
楊善集在擔任廣東團的領導工作期間，時刻關(guān)心家鄉(xiāng)的革命運動，他時常注意組織旅穗瓊籍青年學生學習革命理論，開展各種活動，派遣他們回瓊崖參加革命工作。
瓊崖四二二事變后，楊善集親自領導瓊崖組織恢復和發(fā)展工作，使之成為領導瓊崖人民武裝斗爭的核心力量。
“阿叔化妝成商人，機警地擺脫國民黨特務分子的耳目，回到海南?！睏顟c太說，在寶墩村召開的中共瓊崖地委緊急會議上，楊善集傳達了中共廣東省委的指示，會議還選舉楊善集擔任特委書記。會后，楊善集積極組織領導開展全瓊武裝斗爭，他親自帶領農(nóng)民在樂會、萬寧等地開展武裝斗爭。
“阿叔帶領武裝起來的群眾，襲擊了坡村、邁湯的鄉(xiāng)團反動武裝，收繳了一批槍支，隊伍也逐步擴充起來?！睏顟c太告訴記者，楊善集還曾從水路偷襲博鰲港，“他們乘坐木船，從水路偷襲博鰲港的反動警察所、鹽務所和海關(guān)，繳獲了十余支槍和一批物資?！?/p>
執(zhí)行戰(zhàn)斗任務時，楊善集往往身先士卒，帶頭沖鋒。一些干部也曾勸他，“你是主要領導，身負重任，萬一出現(xiàn)問題，損失就大了。”
“革命同志死一人，生百人。革命是不斷向前發(fā)展的，共產(chǎn)主義事業(yè)一定會實現(xiàn)！”楊善集的話，使干部戰(zhàn)士深受教育。
1927年9月23日，楊善集在椰子寨戰(zhàn)斗中，面對強敵沉著應戰(zhàn)。楊慶太聽當年參加過那場戰(zhàn)斗的老人回憶，“當年阿叔頭戴一頂白色‘南洋帽’，敵人一顆子彈打飛帽子，可他還是站在高處指揮戰(zhàn)斗。敵人認準他是指揮官，集中火力向他射擊。他被敵人的子彈擊中，壯烈犧牲了?！?/p>
“由楊善集指揮的椰子寨戰(zhàn)斗，打響了全瓊武裝暴動的第一槍，也成為瓊崖革命堅持武裝斗爭23年紅旗不倒歷史的開端。影響深遠，意義重大。9月23日，后來也正式定為瓊崖人民軍隊誕生的日子。楊善集作為海南革命武裝的創(chuàng)建人，將永遠彪炳革命史冊！”陳錦愛說。
在楊善集的外孫李世行眼里，外公外婆是永遠的驕傲——“他們在我心中是了不起的人物！”
楊善集故居位于瓊海市潭門鎮(zhèn)井堪村。記者 王凱 攝
海南軟件職業(yè)技術(shù)學院位于瓊海市富海路上，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龐，讓這座校園充滿活力。
楊善集的外孫李世行在這所學校任外語與旅游系直屬黨支部副書記，得知采訪組尋訪楊善集故居，李世行對記者說：“外公、外婆在我心中是了不起的人物。”
李世行的母親楊瓊玉，是楊善集的獨女。楊善集27歲就為革命事業(yè)獻出了寶貴的生命。1928年，楊善集的父親楊維頤也去世了，楊善集的繼母王氏迫不得已，帶著楊瓊玉到萬寧娘家避難。
在李世行眼中，外公對愛情忠貞不渝，對發(fā)妻的不離不棄，堪稱楷模。
楊善集與林一人結(jié)為夫妻，原本一點都不浪漫，與那個年代絕大多數(shù)的人一樣，20歲的楊善集與20歲的林一人，在“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”下結(jié)合了。第二年，他們的女兒出世了。
“外婆林一人和外公是同年出生，外婆原本出身貧寒，老家在塔洋鎮(zhèn)的簪馬村，出嫁后，人們稱她為‘簪馬嫂’。與外公結(jié)為夫妻前，外婆大字不識，是外公的進步思想，成就了這位瓊崖革命史上的傳奇女杰?！崩钍佬懈嬖V記者。
“在廣州從事革命工作期間，楊善集出色的活動能力和演講口才，贏得了不少進步女青年的崇拜，甚至有個別女青年主動表達了愛慕之情，但楊善集不為所動，明確告知已娶妻室?！杯偤Ｊ形h史研究室原主任陳錦愛告訴記者。
楊善集深受革命進步思想影響，在對待婚姻問題方面，有著自己的理想。
當時，曾與楊善集就“品學與政治”問題進行過論戰(zhàn)的陳駿業(yè)，返回海南擔任瓊東中學校長職務，他惡習不改，原已有妻子，當了中學校長后，又娶了小老婆，受到進步師生和群眾的非議。
楊善集在一次演講中，批評了陳駿業(yè)納妾的行為，“一個文人，也娶妾侍，存在一夫多妻思想，這是和革命的新時代不相容的”，“所以我誠懇地奉勸陳校長要以身作則，先齊家而后治校嘛?！贝蠹衣犃?，紛紛鼓掌贊好。陳駿業(yè)當眾出丑，十分狼狽。
楊善集籌款讓目不識丁的妻子上學校，并為妻子取名“林一人”。“外公曾對外婆講，要做一個真正的人，與男人平等的人，為婦女謀求解放的一個人。聽了外公的解釋，外婆深受感動。”李世行說。
就這樣，“簪馬嫂”成了“林一人”，她在丈夫的幫助下，一邊努力學習文化，一邊接受革命思想教育，積極參加革命活動，并加入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
林一人曾在瓊東縣從事婦女工作，1927年當選為瓊東縣婦女解放協(xié)會主任、瓊崖婦女解放協(xié)會委員。1928年4月、11月兩次當選為中共廣東省委委員。1931年夏天，因叛徒出賣，林一人被敵人圍捕，她只身與敵搏斗，壯烈犧牲，年僅31歲。
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，這對紅色夫妻相繼獻出了青春和生命。
“為了革命，外公、外婆，還有當時的楊家付出了太多太多，雖然沒有見過外公、外婆，但小時候常聽大人講起他們，我也為他們感到驕傲。”李世行如今工作的這所學校，其前身就是瓊東中學，楊善集也曾在這所學校宣傳革命思想，開展革命活動。
如今，每年清明節(jié)，海南軟件職業(yè)技術(shù)學院團委就會組織學生到善集園掃墓，開展革命傳統(tǒng)教育活動，李世行也會給同學們講楊善集的革命事跡。
“同學們聽得認真、仔細，為發(fā)生在這片紅色土地上的光輝歷史所感動，也激發(fā)了同學們更加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?！崩钍佬姓f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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